陈欢欢在她身后眯了眯眼,看得出,到了黑市,这个小丫头的心气也跟着高了起来。
想到这里是她的地盘,陈欢欢觉得,自己是得留几个心眼。
“走慢点,”陈欢欢走上去,对洁姑道,“对了,你看这满地的纸钱,在你离开这的时候,可有人死了?”
洁姑道:“我哪知道是谁死了?谁死了又关我屁事!”
走着走着,她停下脚步,眼睛忽然变得狡黠,笑眯眯地转过头去,看着洁姑:“哦,对了,倒还真是有!嘻嘻,不过,是我杀的!”
陈欢欢饶有兴致地挑眉:“你还杀人?”
“可不咋地,我就是会杀人!而且,这个人还是个好人,但是管他的,我看他不爽,我就杀!”
陈欢欢眯起眼睛看着小丫头这飞扬跋扈的得意模样,冷笑:“你现在的精神状态挺好嘛。”
“从我身上的那把枪和我身上的这些钱,你其实也看出来了,我干爹可疼我了,对吧?所以呢,等一下进去,如果我愿意在我干爹面前听你说好话,那你肯定一样,也能得到他的信赖。可要是我嘴巴里面吐不出半个好字的话……”
陈欢欢道:“所以你是在威胁我吗?”
“我可没有这么说,不过我的大概意思,你肯定也懂。”
说着,洁姑一笑,笑嘻嘻的朝陈欢欢靠近一步:“姐姐,其实我很喜欢你的,你长得这么漂亮,功夫也好,而且我感觉得出我们两个人是同一类人。如果我长大以后能成为跟姐姐一样又漂亮又能打架的人,那我一定可幸福了,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以欺负我。”
她这么一说,陈欢欢倒是真的感觉她们两个人的确像是一类人。
甚至两个人都有一个干爹,虽然不是同一个。
比起陈娉婷那个蠢货,这个小姑娘的确更像是她的妹妹。
不过那又如何呢?
她陈欢欢是一个需要什么妹妹的人吗?
“走吧,给我带路。”陈欢欢冷冷道。
凛冽的山风卷着细雪,在谭飞的黑色大衣上覆了一层薄霜。
他独自站在山崖边的一块凸岩上,脚下是万丈深渊,身后是哀声阵阵的送葬队伍。
从这个高度俯瞰,整个赖萍村尽收眼底,错落的屋舍像散落的棋子,蜿蜒的土路如同一条冻僵的灰蛇。
而另外一个方向,则是四指山。
从这边的山头上去,沿着四指山的坑洼石路,就能回去九湾村了。
“谭飞,”老胡踩着厚厚的积雪走来,靴子陷进雪窝里发出“咯吱咯吱”的闷响,“来一根?”
他粗糙的手指间夹着根皱巴巴的“大前门”,烟丝已经有些受潮。
谭飞摇了摇头,目光依然盯着山下:“戒了。”
他们的身后,郭大嫂的哭声断断续续地飘来。
她跪在新垒的坟头前,十指深深插进冻土,仿佛要把丈夫从地底下刨出来。
郭满仓穿着明显大一号的孝服,像个木偶似的跪在她旁边,额头沾满了泥雪。
如果可以,郭兴国不应该被葬在这里,因为这里不是他的故乡,而他的妻儿以后清明要来祭拜,可能要走很远的路。
但是没办法,现在也不可能给他的棺材一路走长途运回去——
老胡自己点上烟,火星在风雪中明灭不定:“丧事一了,你是不是该去白城了?”
谭飞伸手接住一片雪花,看着它在掌心化成水珠。
后边送葬的人群开始撒纸钱,白色的圆片被山风卷起,像一群受惊的白蝶。
“嗯。”谭飞终于开口,声音比山风还冷,“该去会会钱文献了。”
斋书苑